文/濮振宇 与高喊“为小米汽车而战”的雷军不同，李彦宏过去一年间在涉及百度造车的言行上，始终保持低调和克制，没有煽情的行动，也没有悲壮的宣言。

在百度回港上市的2021年3月，外界把造车当作百度一个极有价值的新故事，但李彦宏在给股东的公开信中只轻描淡写提到了一句，“我们最近还成立了独立的造车公司集度”。

李彦宏不是一个缺少激情的企业掌门人。2017年，李彦宏乘坐一台自动驾驶汽车驶上北京五环，并收到了罚单。对于这场高调的行动，李彦宏高喊：“无人驾驶罚单已经来了，无人车的量产还会远吗？”

解读李彦宏的情绪变化，首先需要看到的一点是，从2017年到2021年，作为自动驾驶技术供应商的百度，从车企的身后走到了造车舞台的前沿。

对于百度为何亲自造车，李彦宏说，百度先后研发出大量先进的自动驾驶技术，希望帮助汽车制造客户加速在智能软件上的整合及升级。很多传统汽车制造商这方面相对较保守，不愿意主动尝试一些新技术，所以百度就只能先发制人，主动制造融合前沿技术的电动汽车。

李彦宏对传统车企“保守”的判断未必准确。至少，部分车企秉持的是上汽董事长陈虹2021年“灵魂论”中的理念——车企忌惮华为、百度这种能够提供整体解决方案的科技公司，不想将自己的“灵魂”交由他人掌控。

但无论如何，“只能”两个字还是道出了李彦宏的无奈甚至是些许不情愿。2018年，在百度Apollo（阿波罗）平台开放的次年，李彦宏就强调，百度不会自己造车，只做擅长的自动驾驶技术研发。

相信李彦宏2018年“百度不造车”的表态是出自真心的。毕竟以搜索引擎业务起家的李彦宏，深知做平台生意远比亲自下场做事要舒服且安全得多。

现实很骨感。过去几年，Apollo自动驾驶技术的输出之路不及预期，虽然合作车企多达数十家，但完整搭载其自动驾驶技术且实现大规模量产的车型寥寥无几。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成为百度的尴尬。

亲自造车并不意味百度放弃向车企输出技术，李彦宏希望百度同时扮演着两种角色。他说，百度Apollo将有三种商业模式：一是为主机厂商提供Apollo自动驾驶技术解决方案，二是百度造车，三是共享无人车。

问题在于，造车和帮别人造车两种角色之间公认具有内在矛盾性，这也是任正非为华为画上“不造车”高压线的原因所在。

对此，李彦宏有自己的不同预期，软件工程师出身的他是技术的拥趸，习惯从技术的角度思考。

“以前汽车企业可能会犹豫，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提供了一个初步的智能汽车模版。”按照李彦宏的逻辑，百度亲自下场造车，能让外界对百度技术的先进性、实用性有更深刻的认识，自然更会吸引更多车企来合作——不想做作业，抄作业总会吧？

坦率来讲，李彦宏“鱼与熊掌兼得”的目标虽然颠覆认知，但逻辑上并不算天马行空，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受到了大洋彼岸美国科技巨头微软的鼓舞和启发。

过去十年，凭借Surface系列产品，作为系统软件供应商的微软成功跻身为知名电脑制造商。而且，对于微软亲自下场造电脑的做法，其他电脑制造商伙伴并无龃龉。

究其原因，微软没有抢Windows电脑市场的存量蛋糕，而是做了新蛋糕。打着“重新定义笔记本电脑”口号，微软的Surface带火了PC平板二合一这个新细分市场。在微软之后，其他Windows电脑制造商也带着模仿的产品蜂拥而来，品尝这块新蛋糕。

与微软借“重新定义笔记本电脑”开辟新蛋糕类似，李彦宏也要“重新定义汽车”，他提出了“汽车机器人”概念。

“这些汽车机器人，可以跟人、道路、与自己的同类自主地沟通，并根据沟通的结果做出相应的动作。它们就像大海中的鱼群，自主有序地、游刃有余地移动，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成为人类的智能助手。”李彦宏说。

然而，在价格层面，李彦宏并没有学习微软的意思。微软的Surface系列高昂的售价，针对的是小众高端商务人群，这给其他Windows电脑制造商在中端和低端市场留足了生存空间。

反观集度汽车官方对自身产品“轻奢”“售价不低于20万元”的描述，折射出这家企业并不只是一个百度展示自动驾驶技术的“花瓶”，也要承担起面向主流市场走量的任务。

市场定位越主流，集度越容易引发车企合作伙伴的警惕心。其实，这一点李彦宏未必没有看到，只是在某些压力之下，他可能顾不上考虑得这么多了。

李彦宏曾不止一次强调百度是一家领先的AI公司，百度甚至也曾以“All in AI（全面押注人工智能）”为口号。但是，百度财报却总是李彦宏陷入“尴尬”的境地。

2021财年第二季度，百度收入仍高度依赖搜索广告业务，其中在线营销收入占整个营收的比重高达60%，创新业务（智能云、智能音箱以及Apollo自动驾驶等）的营收占比仅为16%。

李彦宏恨不得马上撕掉百度身上“广告公司”这个老旧标签，他在财报电话会上公布的目标是，未来3年百度广告收入占营收的比重要降到50%以下。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彦宏需要属于创新业务的集度汽车，在控制先进技术搭载成本的同时尽可能赚到更多人的钱，而20万元以上的市场无疑最具想象空间。

2021年12月，李彦宏出现在百度打造的元宇宙产品“希壤”中。他说，“人机共生”时代，中国迎来AI 黄金十年。“黄金十年”的潜台词是，李彦宏已经厌倦了此前孤寂的状态。

不过，李彦宏的演讲并没有围绕元宇宙本身，而是聚焦在智能交通、自动驾驶上面。正是在这个场合下，他正式宣布集度汽车将在2023年量产交付首款“汽车机器人”。

“我们不愿做技术创新的气氛组，要做就做实战组。”尽管李彦宏这句话并不是专门针对百度造车这件事的，但最能体现这种状态的行为，无疑是他在其他车企伙伴警惕不决之际，接过方向盘亲自下场开上Apollo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