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高歌 杜涛 “创办李群是一个特别不严肃的事情。”

11月15日，在接受经济观察报记者采访时，李群自动化董事长石金博笑称。

李群自动化全称“东莞市李群自动化技术有限公司”，成立至今刚好十年，是一家专注于轻量型高端工业机器人的研发、生产、销售与应用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并在2020年获批国家第二批“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

石金博的导师李泽湘教授是自动化领域里的专家，他与学生先后创办了大疆创新、逸动科技等知名企业，李群自动化也是其中之一。李泽湘也由此被称为科创界“扫地僧”。

1999年，李泽湘创办了中国首家运动控制公司固高科技，作为李泽湘团队的一份子，石金博跟着导师很早就开始涉足产业，在协助他对市场资料进行分析的同时，也可以一同去拜会很多产业界的朋友。后来李泽湘被东莞市政府邀请参与了“机器换人”政策的制定。当时，广东省也推出了许多人才引进的政策，这也成为石金博选择在东莞松山湖创业的契机之一。

石金博说，所谓的“不严肃”主要源于创业的开端并不依赖于任何一个市场规律或市场信息。在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向时，自然而然地挑选了工业机器人。一方面是兴趣使然，另一方面她觉得这会是一个机会，在没有任何的产业和项目支撑的情况下，很理想化地认为在人口老龄化的预期下，工业机器人一定会迎来巨大的需求期。

定好了方向，于是找机会、搞清状况，生存赚钱起初都没在石金博的考虑范围之内。不严肃的另一方面或许是创业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也靠着一股年轻敢闯的劲头驱使，在找一份工作和创业之间，石金博一上来就选择了后者，就是想甩开所有可能存在的牵绊，比如全情投入一份工作后不可避免的沉没成本会使后期抽身而出自立门户变得很难。“其实是抱着大概率会失败的心情的”。

工业机器人是李群自动化的主营产品，其主导产品属于《工业“四基”发展目录》和制造强国战略十大重点产业领域，已推出水平多关节机器人、并联机器人、轻型六轴机器人等，9大系列，30款型号，是世界上第二家拥有全品类工业机器人产品的公司。其自主创新的核心成果有新一代分布式驱控电一体化智能控制器，机器人图形化开发平台，前者打破机器人核心零部件控制器主要依赖进口的瓶颈，后者主要填补国内机器人柔性智能应用领域的空白，解决工业机器人不好用、调试困难等问题。

石金博说，李群自动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要做出的是一个骨子里就具有颠覆性的产品，往大了说这个产品要解决未来人类社会的缺工问题。

这家企业的使命很严肃。

拆解“困难”

石金博不怕难，有难度死磕也能行，她更怕“困”，她将此解读为一种困惑。“创业者最大的心理压力就是时刻需要面对的是我们未必懂的事情，一个公司会慢慢发展，永远都会遇到我们不擅长甚至是没干过的事情，无论是早期还是十年后的今天，我一直面对的都是困难，但是当我搞清了问题，去逐一解决，即便是有难度，也不能算作是困难，最大的困难是困惑。”

过程中，团队需要花时间去找问题出在哪里，厘清这些机制，继而去找到一个解决的方案，找方案的过程其实是真正的难点所在。

2013年李群自动化的团队经历了一次大的变化。这时正值创业两年的时间点，也是在这段时间中，团队的5个创始人忙于回归市场，摸索方向。但石金博觉得是时候该终结这种没头没尾的状态，得想一想这家公司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团队最终商讨的结果是，做产品。

不做跟随者，要有颠覆性，要做出这样的产品团队的主创“fulltime”、“allin”是必要不充分条件。而当时的情况是，有几位成员还是兼职状态，他们在那个时候选择了离开。

工业机器人自身的复杂性无须赘言，产品又要面向工业客户，一般的工厂又难以摆脱微利的状态。石金博说，这就相当于在工厂的微利之中还想赚到那份钱，这很难，因为工厂本身就很苦了，在这种情况下更要去想清楚如何构建产品的价值，一定要从原则上定义清楚，产品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能够创造出什么价值，这件事很重要。

在后来的八年时间中，李群自动化只做了一件事：研发。截至目前，李群自动化在册员工260人，其中研发人员有105人，占总人数的40%以上，其中博士3人，硕士25人，3名高级工程师。

投资人的观感也要兼顾。因为到目前有很多投资人仍然觉得李群自动化创业十年，业务似乎没有太大的起色，也许会后继乏力。但石金博说，这在她看来是李群自动化最大的竞争力，她在今年跟很多投资人都说过，“我们认认真真地做了8年的研发，我们所有产品的细节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我们还活着，我们做的产品还能卖得出去，这件事让我觉得非常有价值。”

在这件事上，石金博格外坦诚，我无权去评判别人的认知。“只是别人并不真正能够理解我们究竟在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但就是得要顶住别人的不理解，要坚持，100个人不理解，我就去见1000个人，1000个人不理解我就去见10000个人。”

后来，李群自动化在2018年10月完成亿元级C轮融资，是成立以来获得的第三轮融资，自成立以来已赢得红杉资本、明势资本、赛富基金、粤科金融集团、天鹰资本等知名投资公司的青睐。

量变与质变

在开发过程中，李群自动化也希望能阶段性地拿出一些东西来，不能总是闭门造车。需要去触碰市场，不能完全不具备造血能力，所以这些年来，企业也在尝试去做一些硬件，或是靠做项目赚钱。

2019年，李群自动化营业收入约12810万元；2020年营业收入约8040万元；2021年预期营业收入约13500万元。

石金博认为不能单单去看数字上的变化，需要从中观察到的是质的变化。据她介绍，在2020年前，公司一直处于研发的状态，因此营收的80%都来源于系统集成。“系统集成是什么概念？可以简单理解为是干装修的，做的都是各种组合性质或是工程性质的活，直到2020年，我们自己的产品初步开发完成之后，才把更多的精力，包括销售资源等转换成为标准品的销售，工程性工作比例相应调低。”

具体来看，自有研发的标准品的销售占比在逐年提升：从2019年的20%，提升至2020年的40%，而到今年，预计将达到80%，占据营收的绝大多数比例。

这意味着李群自动化前期投入的大量研发已经开始产生效益，并且在以产品化和批量化的方式快速增长。石金博认为，李群自动化已经结束了工程时期人力和资本无限扩张的阶段，开始更具标准性与持续性的业务开展。“我们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要做一个产品，去解决未来人类社会可能出现的缺工问题，所以我们不可能在系统、工程这种业务上面去无限的消耗我们的资源和精力。”

当然，为了让像李群自动化这样的“专精特新”企业更加顺利地成长，松山湖区税务部门也提供力所能及的政策和便利，比如：李群自动化享受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政策，2019年研发费用加计扣除额约2208万元，减免企业所得税减免税额约550万元。2020年研发费用加计扣除额约2330万元，减免企业所得税减免税额583万元。截至2021年第三季度，企业享受研发费用季度预缴新政，研发费用加计扣除额约2590万元，预计能减免企业所得税减免税额约640万元。

机器人是软硬件一体的产品，硬件先行的原因是在长期发展的过程中必须要确保硬件的部署。在2020年之前，李群自动化是将自己的硬件安装了别家的大脑，先投入到市场上使用。

遇到的实际问题是，因为不能操控“大脑”，能开展的功能有限，也不能完全适配客户的具体需求，这也约束了企业在策略上不便于将这一块业务推得很大。2020年，软硬一体的新产品推出后，销量约在400～500台，预计今年将会到1800台，明年预计会到4000～5000台。

与竞品相比，李群自动化将自己的产品优势概括为：一体机，性能优，小而快，精度高。覆盖的行业也从，3C行业的精细化生产、五金行业的高强度生产到食品行业的洁净生产，用户需求迥异。

李群自动化是一个脱胎于世界顶尖的机器人专家学者的创业公司，从大学到企业，再到最终形成触及市场的产品，有关成果转化的过程，石金博感触良多。

“其实很核心的问题是在于tob和toc是两回事，想要最后的成果转化，其实很重要的一点是产品化过程要有清晰的客户画像。但在科研领域，我们做得往往是技术概念的论证，很多细节其实并不是以客户最终的采购需求或是产品化需求去做的，只是论证了一种可能性。”石金博说，这其中需要解决几个问题，首先是产品是什么？我的技术对于的产品加持是否能解决客户的痛点？我能更多得去提供什么？也要找到愿意为额外的功能买单的客户。这是一个很耗人的过程，对于大部分做技术的人而言，最大的障碍或许是不愿把自己的脸面放下来去跟客户谈，你究竟要买什么？

而她正在做的事情是，“把自己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