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监管来袭,互联网医疗何去何从

梁嘉琳2021-10-29 20:17

梁嘉琳/文

一个月内,两大政策信号浮现,互联网医疗可能面临一场强监管风暴。

前几日,央视专题报道引述了国家远程医疗与互联网医学中心发布的《2021中国互联网医院发展报告》:近三年来,公立互联网医院就实现了从个位数到千位数的增长,但受医生大工作量、医疗服务定价、医保支付标准等制约较大;以海南为例,超过90%互联网医院处于建而不用的状态。

10月26日,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发布《互联网诊疗监管细则(征求意见稿)》,这是继2018年互联网医疗领域三大管理办法试行之后,官方出台的首个细则文件。虽然姗姗来迟,但文件封堵了互联网医疗冒名顶替、过度诊疗、支付医生回扣等漏洞。

公立医院兴办的互联网医院、互联网公司“借壳”公立医院运营的互联网医院,是互联网医疗的两大支柱。如今,前者“建而不用”被央视点名,后者“以药养医”“低成本运营”的商业模式将被监管层叫停。一时间,业界风声鹤唳。

走过了“网络挂号”“移动医疗”“城市级平台/企业级服务”三个阶段,互联网医疗难道就此穷途末路了吗?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面对封城、封社区严峻形势,互联网医疗技术、业态打破时空限制,调度医生/药品/医疗设备等资源,快速恢复在线诊疗、送药上门/周边店取药服务,满足高血压、糖尿病等慢病轻症患者的复诊需求,国家医保局也破例将医保报销待遇从线下医院延伸到互联网医院、定点零售药店。当时,业界预判,借力疫情后的公共卫生应急信息化建设,互联网医疗的春天将到来。

行业的蠢动掩盖了基因上的缺陷。当崇尚去中心化、快迭代、高不确定性的互联网行业,遭遇到中心化、重流程、求稳定的医疗行业,猜疑、竞争甚至冲突的种子早已埋下。互联网产品要求低起点、快迭代、容错试错文化,而人命关天的医疗服务容不得半点闪失;互联网产业要求资本驱动下的高回报,而医疗卫生事业要求行政强监管下的公益性;互联网人要求多元参与、平等沟通,医疗人要求临床主导、师道尊严。

更不要说,产业资本、风投资本在前期重金押注,后期则寄望于IPO(首次公开募股)和资本套现,默许、怂恿甚至施压互联网医疗创业者利用监管漏洞,实施一系列的制度套利的违法违规行为,这些均在国家卫健委的《互联网诊疗监管细则(征求意见稿)》中,找得到对应的制约或处罚条款。

需要明确的是,互联网医疗从来就不应该被界定一个行业,只是疾病管理/健康管理的一种介质、载体、手段,20年前是电话,10年前是互联网,后来是移动互联网,未来可能是数字疗法(电子药)、居家智能硬件,等等。对互联网医疗的捧杀和棒杀都不利于其持续健康发展。

短期来看,由于互联网公司运营的互联网医院承担了绝大部分网络服务量,监管层应严防政策突然收紧,导致资本逃离、产业衰败,导致患者上网找不到医生,特别是损害聚集性疫情地区被隔离患者、边远地区就医不便患者的健康权。

中长期而言,尽快制定《数据安全法》在医疗行业的相关行政规章、实施细则,推动医疗数据开放共享、合规使用与变现,鼓励互联网公司由资源驱动、人力密集的平台运营商、药品销售商,转型为产业链更高端的数据服务商、技术开发商。与此同时,为避免“工程半吊子”“数据晒太阳”,监管层应更注重对后续互联网医院、智慧医院的绩效评估,决不能造成财政资金巨大浪费。

(作者为价值医疗顾问专家委员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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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医疗、健康治理研究者,中国价值医疗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价值医疗顾问专家委员会秘书长,“健康智荟”学术思想平台总编辑,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客座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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