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语迟 | 东张西望

苏小张2021-08-13 19:00

苏小张/文 中国家长很有意思,小孩刚生下来就盼着能早点说话,盼着口齿伶俐,活泼可爱。真遇上那说话晚的孩子,又找来“贵人语迟”之类的字眼骗自己,好让自己心安理得,也好让孩子踏踏实实。长大后要步入职场,又担心话太多,叮嘱初出茅庐的孩子多看多做少说少想,生怕说错话得罪人,也暴露了人性。

人们喜欢围观人性的暴露,仿佛别人都黑了,自己就会光亮起来。

大人这样,小孩长成了大人也这样。后来发现,“贵人语迟”这词用得也奇奇怪怪,并不是字面里“富贵之人说话晚”的意思。老舍在小说里那样形容祥子是带着奚落的意思的,奚落里还藏着一层心酸:“卖力气挣钱既是那么不容易,人人盼望发点邪财;邪财既是那么千载难遇,所以有些彩气的必定是与众不同,福大命大。因此,祥子的沉默与不合群,一变变成了贵人语迟;他应当这样,而他们理该赶着他去拉拢。”这才明白,原来那四个字指的是有贵气的人不轻易说话,闷声发财。这又绕了回来,搬到自己说话晚或不爱说话的孩子身上,还是对的。贵人嘛,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

很多场合说话发言都讲个名份座次,这规矩一般人又不明讲,讲出来的都是自由发言民主讨论之类。但那桌上的人心里,都是有个名份座次的。主人定了调,真正的贵人都是先听先看,辨认到底是鹿是马,找准了调子再接下去,奏一派其乐融融歌舞升平。遇上一两个性情耿直坐不住的,说得再好,也是讨人嫌的荒腔走板。

每个人是都可以讲话的,但又不能乱说一气,否则便像文章没了张弛节奏,像乐队离了谱,你胡乱高一腔他随意低一调,这就乱了,都是杂音。杂音刺耳,需要压制或者消除。

最近疫情抬头,由南京爆发的新一轮疫情已在多地蔓延,甚至一些接种了疫苗的人也被感染,很多地方纷纷上调防控级别,重现严防死守态势。

8月7日,中国卫生经济学会总顾问、原卫生部部长高强发表署名文章称,“必须坚持严格防控,打消‘与病毒共存’的想法”。

高强的建议很中肯。他虽是世界经济专业出身,担任卫生部长前曾在财政系统工作30余年,但他毕竟是为人们的安全和利益考虑的。他曾回忆起非典时期他的工作:力推信息公开,让公众有知情权和监督权。他说,“一旦有了人民群众广泛的参与和支持,再大的难关也能攻克。”“如果认为只靠政府工作就能解决问题,而不愿意组织和依靠群众,就会离人民群众越来越远。”

有些事,光有专业知识和技能也不行,通常还需要贵人语迟的大局观,找准旋律,确认好自己的位次。否则,不分场合时机的胡言乱语就成了杂音,既让人不舒服,也让人难以信服。人们不再信服某种东西的原因很简单:那东西失去了让人继续信服的能力。

按照古人的节令,立秋过后,阳气渐收,阴气渐长,万物开始从繁茂成长趋向萧索成熟。但处暑未过,天气依然燠热难耐,树上蝉鸣不止,“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完全不似东汉杜密所批评的大夫刘胜那般,“隐情惜己,自同寒蝉”。

8月8日,那群在外流浪了4个月的云南大象终于回家了。今年4月,当这14头大象任性地一路向北时,引来昼夜围观。人们喜欢它们憨态可掬,喜欢它们顽皮淘气,喜欢它们喝醉了酒席地而卧。这是一场毫无约束和节制的围观,它胜过所有的娱乐真人秀。人们心里希望自己也能像那大象一样任性快乐,自由欢喜。它们流浪那么久,还是回到了栖身之地,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夏去秋来的时节里结束了。

大象沉默不语,笨拙悠然。那些同样沉默的人,却未必有这份心境。

8月10日晚,雷军如约开始了他的年度演讲秀。今年是小米成立第十一周年,雷军的题目是“我的梦想,我的选择”。11年前,中国创业潮涌,风云激荡,每个人都在大谈梦想,每个人都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彷佛天都变低了,只要努力,一觉醒来,激情就会汇成大江大河,理想也会照进现实。在这个大雨不断闷热难耐的夏天,雷军突然谈起梦想,竟有时过境迁、恍如隔世之感。很多商业人物连面都不露,话都不想说了,雷军竟然还在谈论梦想。

他选择刚刚在东京奥运会男子百米中创造了亚洲纪录的苏炳添作为小米首位品牌代言人。他说,三年时间,小米要拿下全球第一。他说,不要怕做选择,干了再说。他说,方向对了,路就不怕远。

这是他一个人的演出。有人还是看不惯,有人依旧心血澎湃。那个晚上,他不时看向提字器,独自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把那舞台映衬得越发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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