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程璐洋 7月16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开市,开盘价为48元/吨。这意味着,相关试点和筹备已有10年的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正式落地。
首笔全国碳交易价格为52.78元/吨。截至发稿,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显示,7月22日的碳排放配额开盘价55.3元/吨。
纳入全国碳交易市场的,目前只有发电行业的2000多家重点排放单位。碳中和与碳达峰的目标,对不同行业影响不一。对地产行业来说,碳交易的铺开,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碳交易
2016年至今5年时间,第一服务(02107.HK)在购买碳排放配额上的成本大约在70万元。据其2020年业绩报告,当年净利润为9482.9万元。
和发电行业的全国碳市场不同,此前存在北京、天津、上海、重庆、湖北、广东、深圳、福建共8个碳交易试点。
第一服务在2014年被纳入北京市重点碳排放单位名单,其碳交易的70万元成本,主要来自其北京在管项目能源(主要为电力和燃气)消耗超过配额部分后,在北京环境交易所购买碳配额进行履约。
以2020年为例,第一服务在北京的项目耗电产生16930吨碳排放,燃气产生4142吨碳排放,共计2.1万吨碳排放,而其同期的碳排放配额为1.8万吨,也就是说,超过的3000吨需要购买。
第一服务控股执行董事兼CEO刘培庆告诉,过去70万的成本,全部用于购买碳配额进行履约,但从今年开始,公司将购买北京碳交易试点规定范围内的CCER(China 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即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抵消排放量,从而降低公司的履约成本。
所谓的碳配额和CCER,是指碳交易市场两种主要交易的产品。当企业被纳入重点排放单位名单后,生态环境主管部门会依据核查后的碳排放相关数据进行定量的配额发放。当年企业消耗的各项能源,经过计算折合成碳排放,比如目前消耗由火力发电的一度电约产生1公斤的碳排放。
以北京试点为例,北京规定碳直接排放与间接排放量合计5000吨(含)以上的企业、事业、国家机关及其他单位为重点碳排放单位,应履行年度控制二氧化碳排放责任。
配额的初始发放是按照控排单位的历史排放量(采用近几年的平均值)确定,碳排放量由发改委自行监测、报告,以及第三方核查来确定,重点排放单位根据其经核查认定的碳排放量履行配额清缴义务。
如果经确认的实际排放量超过配额的部分,排放单位需要向有剩余额度的企业购买,多余部分可以出售,也可以在后续年度使用。
据北京市碳排放权电子交易平台,7月21日的碳交易均价为70元/吨。
而CCER,是指经国家自愿减排管理机构(国家发改委)签发的减排量。根据《碳排放权交易管理暂行办法》及各地交易规则,重点排放单位可按照有关规定,使用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抵消其部分经确认的碳排放量。
CCER作为碳交易市场的补充机制,可作为国内碳交易试点内控排企业的履约用途,也可以作为企业和个人的自愿减排用途。但在2017年,因为CCER存量过大,所以发改委暂停CCER管理申请。
CCER的价格目前低于配额价格,但抵扣比例在不同试点规定不同,北京试点要求最多抵扣超出配额的5%。
由于碳配额的价格波动,以及全球市场未打通,中国碳交易的市场试点多年,仍有待统一。
刘培庆说,根据当时巴黎协定的推算,到2020年的碳价约在40美元到80美元/吨,到2030年大概在50美元到120美元/吨。他说,目前欧盟的碳价格约为50欧元/吨,约合400元人民币/吨,但中国各地的碳价还在20至70元人民币/吨。
既然涉及成本,物管行业对碳减排有充足动力,但在具体业务中,实际问题也不断发生。
刘培庆告诉,北京试点的碳配额分配方法,取重点企业前三年的平均碳排放量为配额。也就是说,如果两家企业此前的碳排放都是1万吨/年,一家企业在配额制定前主动减排至9000吨/年,那其获得的配额会少于没有主动减排的那家企业。同时,还会造成主动减排企业后期的节能改造空间减小,使得企业面临更高的履约成本。
另一方面,目前的碳配额根据行业划分。物管企业如果业务规模增长,需要增长到一定的绝对值才能更新碳配额。比如,第一年在管10个面积的物管企业,第二年在管15个项目,但碳配额指标因未达到规定的新增规模标准,超额部分仍需购买。直到碳排放量达到相应的调整标准时,配额才可更新。
于是,第一服务在今年成立中绿碳投科技管理(北京)有限公司,计划拓展碳盘查、碳交易等业务。因为碳配额在每年年初发放,年末进行履约,期间资产价格波动较大,买低卖高具备金融属性。
动力不足
虽然预期的市场规模可观,但对目前的地产行业来说,其碳减排的实际动力不足。
目前,全国碳市场首批仅纳入了发电行业,但“十四五”期间,八大高耗能行业余下的钢铁、有色、石化、化工、建材、造纸、电力和航空等或将全部被纳入全国碳交易市场。虽然建材、钢铁和电力都是地产相关上游行业,但从碳中和的角度,地产的碳排放量短期很难被纳入核算。
碳排放的体系中,包括范围一、范围二、范围三三种。范围一是指企业地理边界内直接向大气排放的温室气体,范围二是指企业外购的电力和热力(蒸汽/热水)产生的排放,而范围三排放是指除了范围二以外的其他所有间接排放,包括上下游运输产生的排放等。简单来说,范围一和范围二是企业自身能源消耗减碳,范围三是上下游能源消耗减碳。
除了第一服务外,中国碳排放交易网的2020年度北京市重点碳排放单位名单中,还包括王府井集团股份有限公司、BHG(北京)百货有限公司、北京嘉里大酒店有限公司、北京金源时代购物中心有限公司等商业地产企业,以及华润置地(北京)物业管理有限责任公司、北京燕厦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北京新世界物业管理有限公司、金融街物业股份有限公司、北京戴德梁行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北京颐堤港物业服务有限公司等物管企业,以及北京链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
在这份名单中,地产行业中除了物业管理,还包括百货、酒店等持有型商业地产,上述企业都被归类于其他服务行业,开发企业还未被纳入覆盖。北京链家告诉,其碳排放主要由门店⽤电间接产⽣,于2015年被纳入北京市重点碳排放单位名单。
一位碳核查企业负责人告诉,相对目前纳入的行业,地产开发的碳排放量太小,而且很多能耗已经在建材上游被计算过,短期内纳入开发行业的可能性不大。
为了证明碳市场的潜力,从业者们反复提起电动汽车企业特斯拉的例子。2020年,特斯拉碳减排收入超10亿美元,高于其年度净利润7.21亿美元。但如果继续追问,特斯拉的碳收入来自出售碳排放积分,跟碳配额和CCER是两回事,仅针对汽车行业。
既然如此,对地产行业来说,减少碳排放的动力从何而来?朗诗控股旗下绿色科技公司朗绿科技的创始合伙人、副总裁兼执行董事谢远建的答案是,产品溢价。
谢远建给算了一笔账,朗诗的住宅在建安成本上投入几百元/平方米的增量成本,一般能换回几千元/平方米的溢价。比如在朗诗总部之一所在的南京市场,这部分的溢价能达到七八千元/平方米。
虽然有利可赚,但赚这笔钱的房企并不多。对此,谢远建说,这几年朗诗接待过百强房企中超过一半的企业来取经。他直言,在过去土地溢价时代,“别人来就是看个新鲜而已,因为原来那条路依然很赚钱,拿到地就可以随着土地增值卖个很贵的价钱,盈利非常好,企业花那个钱干嘛?”
随着行业高周转时代的结束,绿色建筑含量、装配式建筑、超低能耗建筑和高标准住宅成为拿地条件。谢远建感受到,越来越多同行希望在项目中增加产品价值,“在市场大浪中不要被淘汰,但这件事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之前买地盖楼快周转,但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砸钱就能上马的事儿。”
放眼整个地产行业,真正理解和重视碳减排的企业并不多。
推动能源管理与自动化领域数字化转型的施耐德电气,在今年成立了碳中和(暨可持续发展)咨询团队,该业务负责人吕志勇告诉,目前他们服务的碳中和客户,几乎都是有明确需求的全球化公司,“他们在国外已经定了很清晰的2025年或2030年的碳中和目标,很清楚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目标付诸实践,双方对话在一个频道里”。
聚焦地产行业,在吕志勇看来,把碳中和想清楚并真正落实的企业并不多。他举例,其团队为广州某商业综合体项目做的整体冷机系统优化项目,经过2020年模拟运行的测算,可以将原本消耗近700万千瓦时的系统用电,节省106万千瓦时的电能。
如果以商业用电0.9元/度的价格计算,这部分的年节约费用超过90万元。同时,还将减少约900吨的碳排放。以50元/吨的碳配额价格计算,还将节省4.5万元。
吕志勇解释,大型商业建筑里主要的能耗来自空调系统。而在有多台冷源设备组合的情况下,就需要针对当前的天气条件、室内需求等数据,“决定多台设备的组合开启策略,寻找一个最节能的运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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