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烈空前的大法官“补位战”

杨大巍2020-10-02 07:57

杨大巍 薛倩/文 大选之年,2020年的10月惊诧提前到来。

离大选之日只有45天的9月18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民主党人露丝·贝德·金斯伯格(RuthBaderGingsburg,RBG),在与多种疾病抗争许久之后,告别了这个世界。金斯伯格曾经怀着坚强的信念,坚信她病弱的躯体无论如何能够撑过特朗普的这一任任期。然而在大选前夕,金斯伯格的生命之火终于渐渐熄灭,她心中的不甘,让人们在怜惜之余深为感叹。

第一位犹太裔女性大法官

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犹太家庭出生并长大的金斯伯格,在她任职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之后,渐渐成为民主党的一个偶像人物。她以替妇女争取权益著称,支持堕胎及同性恋。金斯伯格的出色和天赋显而易见。但与其才华相比,她的坚毅和顽强更加让人惊叹。她在14个月时,失去了姐姐;在高中毕业的前一天,失去了母亲。尽管生活殊多不易,她还是以最优异的成绩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并在两年之后,考入哈佛法学院,成为哈佛当时500名法学院学生中,仅有的9名女生之一。金斯伯格在哈佛的日子归纳起来是学习,照料刚出生的女儿,照料不幸患癌的丈夫,替丈夫打文稿,同时还为“哈佛法律评论”写稿撰文。

其后不久,金斯伯格跟随丈夫搬至纽约,转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又以全班第一的成绩从哥伦比亚法学院毕业。尽管学业出色,手握哈佛和哥大教授强有力的推荐信,她还是因为女性之故,在求职过程中屡屡遭拒,直到推荐她的哥大教授威胁说,若不接受,今后将不再推荐学生。

金斯伯格以她的才华证明了她的推荐人独具慧眼。她在法律领域的成就和声誉,最终为她赢得了生命中的至高荣誉。1993年,克林顿总统任命金斯伯格为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使她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第一位犹太裔女性大法官。

金斯伯格在60岁以后健康出现了危机。从1999年起,金斯伯格5次罹患癌症,但她坚强的个性使她无所畏惧地度过了难关。她在1999年因患肠癌而进行化疗和放射治疗,在这期间,竟然一次也未缺席过法院的庭审。2009年,她又因胰腺癌入院治疗。出院4天以后,她已经又出现在法院进行辩论。

从其年岁和身体状况来看,金斯伯格本来应该在奥巴马的任上离职,这样奥巴马可以再任命一名民主党的法官。然而作为一名终生为女性谋求平等权益的女性大法官,金斯伯格特别有一种美好且颇有自豪感的期待,期待她将在美国第一位女总统希拉里的任上卸职,并由希拉里来任命下一位女性大法官。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光辉灿烂的时刻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对于世界各地的女性,亦将是意义非凡。

金斯伯格的美好愿望,产生于媒体当年的集体亢奋。2016年的下半年,希拉里声望日高,风光无限,几乎是即刻就要进入书写历史的状态。而媒体镜头下的特朗普,其存在则如同一则笑话。记得当时佩洛西被问及特朗普当选的可能性,她的回答既轻描淡写又不无蔑视:“他不会成为总统的,OK?他不会成为总统。”神态和语气,就像是被问到了世间最为可笑、也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和大多数人一样,金斯伯格完全未料到特朗普的上台。2016年以后,金斯伯格的身体每况愈下,多数的情况下,她其实已经不能胜任其职。她甚至无法坐直身子,总是脑袋低垂,经常处于瞌睡状态。这种情况下坚守法官职位,实在是迫不得已。金斯伯格不希望卸任时的总统,由希拉里变成了特朗普;而民主党则不能承受最高法院中民主党大法官的日趋减少。特朗普上任之际,由9名大法官组成的最高法院,空缺了一名大法官,最高法院内两党人数之比是民主党4人,共和党4人。特朗普上任后随即提名共和党大法官戈萨奇(NeilGorsuch),法院人数之比成为共和党5人,民主党4人。金斯伯格之后,如若再失一人,民主党将处于绝对少数。

联邦大法官的重要性

对于美国的政治来说,联邦大法官的重要性,实际上要大于总统。总统的任期最多8年,大法官却是终身制。比如金斯伯格,自1993年被克林顿任命大法官到2020年逝于任职,她整整做了27年的大法官,见证了4位总统的来来往往,见证了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来回更替。

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终身任职,在很大程度上确保了法律的延续性和稳定性,也在很大程度上确定了美国整个国家意识形态在相当一定时期内的走向。

在行政、立法和司法的三个权力部门中,法案必须获得国会的通过方可以执行;但是总统可以越过国会发布总统令;而联邦法官,即使不是最高法院的、而只是地区的联邦法官,则有权叫停总统令。2019年1月,宾州一位鲜有人知的联邦法官,叫停了取消堕胎医疗福利的总统令;2020年的1月,马里兰州的一名地区联邦法官则叫停了允许州及地方政府拒绝安置难民的总统令。叫停的例子不胜枚举,重要的是,叫停总统令在全国范围内都有效,事实上等于废除了总统令。所以联邦大法官的任命,对总统和两党来说,尤为重要。

目前的美国,包括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在内,共有870个第三条款联邦法官职位(ArticleIIIJudgeSeats),这些职位的法官如果行为无瑕,皆可以终身任职。上任之后三年多的时间里,得益于共和党控制参议院,特朗普成功任命了216名联邦法官。而根据预测,到选举之日,特朗普可能会再任命16名联邦法官,使其总数达到230名,从而创下一任之内任命联邦法官人数的历史之最。同时,特朗普所任命的法官之中,有四分之一为女性法官。

这样一种速度和态势,无疑令民主党惊慌失措。民主党将尽一切可能,阻止特朗普再次提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金斯伯格辞世不到48个小时,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就敦促特朗普尽快提名下一位大法官,而特朗普随后也表示已有几名候选人。特朗普在周六9月26日,正式提名了艾米·科尼·巴瑞特(AmyConeyBarret)接替金斯伯格,出任下一任的最高法院大法官。

民主党的反应

民主党的反应空前绝后。金斯伯格去世的消息甫一出现,推特上就有人威胁要进行纵火和暴力,以阻止共和党在大选前提名金斯伯格的替代者。9月21日,示威群众开始骚扰共和党的参议员。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林赛·葛兰姆(LindseyGraham)南卡的住宅前,在夜间聚集了大声喧哗的抗议人群,灯光,喇叭,彻夜不息;而参议院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McConnell)肯塔基的住宅前,抗议者更是蜂拥而至。日间,“杀掉”麦康奈尔的威胁已经充斥了推特,以至于几十名警察不得不前往守护保卫。

推特上自由派人士的抗议威胁一如以往,仇恨之深,言辞之烈,让人心惊。好莱坞演员鲁斯·坦布林在推特上写道:“若敢现在就任命大法官,必定会惹来一场战争”。《育儿指南》的作者亚伦·古维娅写道:“F-K,不行。把国会全烧了”。威斯康星州伦理委员会成员斯科特·罗斯写道:“如果不能关闭议会,就把它烧掉了”。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副教授埃米特·麦克法兰写道:“在特朗普试图任命任何大法官前,先烧毁了国会”。《华盛顿邮报》自由撰稿人劳拉·巴塞特警告说:“如果麦康奈尔进行大法官提名投票,那将会有骚乱,更多、更大的骚乱。”

不唯如此,民主党的高层人士也出面呼喊。年轻议员AOC有大批年轻的追随者,她在自媒体视频上号召人们,“让这一时刻鼓励你们的激进行动。我需要你们做好准备。我们能够也必须斗争。”前总统奥巴马也宣称,金斯伯格在临亡之际留下指示:特朗普不能任命法官填补她的缺位;希拉里也敦促道,如果共和党试图提名,民主党应该激烈对应。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则示意,民主党将再次弹劾特朗普……

大法官的提名之争

现在的参议院100个席位之中,共和党占据了53位。在共和党掌握着多数席位的情况下,特朗普提名的大法官,有很大几率能够得到批准。民主党唯一可寄予的希望,是共和党53位议员之中,能够有4位成员投反对票。

目前的状况是:两位女参议员,阿拉斯加的丽萨·穆考斯基(LisaMurkowsky)和缅因州的苏珊·科林斯(SusanCollins)虽然很快宣布她们将不支持在大选之前任命大法官,共和党内“NeverTrump”的领导者、犹太州参议院员米特·罗姆尼(MittRomney)却迟迟不作发声。罗姆尼在过去屡次与特朗普唱反调,但是这一次,在衡量了种种利弊之后,罗姆尼最终表态将支持特朗普提名大法官。这样的局势,基本上超出了民主党的意愿范围。

翻看昨日历史,民主党有一千个理由阻止特朗普提名。

2016年奥巴马执政的最后一年,共和党大法官斯卡利亚(AntoninScalia)病逝于其位。奥巴马提名民主党法官迈瑞克·加兰德(MerrickGarland)接替斯卡利亚的职位,但是共和党占多数的参议院始终不给予听证,大法官的职位因此空缺整整10个月。直到第二年特朗普上任,任命共和党法官戈萨奇以后,才填补了这一缺位。共和党当时的反对理由是,总统选举年不应该进行提名。时隔4年,共和党处在了当年民主党所在的位置。然而不同的是,奥巴马时期,民主党没有掌控参议院,而今日,共和党则正好相反。

民主党指责共和党虚伪和双重标准,林赛·葛兰姆则辩护说,当年要是民主党处于共和党今日的位置,也一定会这么做。麦康奈尔更为坦率:因为共和党今日是参议院的多数党。政治无情若此,正如奥巴马上任时所说:选举的结果意义深远(Electionhasconse-quences)。HBO的主持人比尔·马(BillMaher)看待政治十分透彻:拥有权力才拥有话语权,失败者只能退出(Powertalksandloserswalk)。可谓一语道尽政治的江湖规则。

这种情形下,一些激进的民主党参议员宣称,如果民主党获胜,他们将要增加最高法院的人数(packthecourt),以使两党影响在最高法院达到平衡。这样的做法,历史上有过失败的先例。上个世纪30年代罗斯福执政,因为他的“新政”屡遭法院裁定违宪,罗斯福考虑并提议要将最高法院的人数增至15人。罗斯福想要通过此举增加民主党在最高法院的比重。然而,即使那一时期正是罗斯福的执政高峰,即使民主党当时手握参议院多数,罗斯福的愿望却未能实现。事实上,罗斯福的建议遭到了副总统和民主党内人士的反对,人们认为罗斯福此举有操纵政治之嫌。

时过境迁,上个世纪的政治家似乎还有相当的正义感和操守,而今日政治派系之争激进如此,我们大概无法以此类推政治上的风云变幻。

民主党希望掌控最高法院的心愿与其几项政治打算有关:2016年希拉里在赢得多数选票的情况下,依然输掉了选举,原因在于其输掉了选举人票。民主党对此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废除选举人票,而直接计算选票。同时,民主党也不断示意要增加波多黎各和华盛顿特区这两个州,并将加州分成3个州,以此来确保民主党选民的绝对优势。这一些计划,因为触及了美国的宪法,而唯有在民主党掌控了参议院和最高法院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对宪法实行修正而得以实现。

民主党对能否赢得大选和拿下参议院多数没有把握,共和党也没有,但是共和党有把握再推一名大法官,并且这一成功近在咫尺,共和党不会放过这一时机。

大法官候选人芭瑞特

48岁的艾米·科尼·芭瑞特(AmyConeyBarret)被提名为候选人毫不出人意外。作为一名保守的天主教徒,芭瑞特法官几乎堪称完美:女性,完美的学历和履历,幸福和满的家庭。总体来说,今日的美国,女性因为被认为是弱者,在公众的审视中反而略占优势。2018年特朗普提名卡瓦纳(BrettKa-vanaugh)出任大法官,性侵事件闹得举国沸腾,卡瓦纳可以说是受尽了羞辱。这也是男性法官可能面临的挑战。芭瑞特自然不存在类似的困扰。

芭瑞特可以说是特朗普的秘密武器。原先提名卡瓦纳的时候,特朗普也曾考虑提名芭瑞特,但是考虑到芭瑞特过于年轻,经历尚显单薄,最后还是提名卡瓦纳。但是芭瑞特在那一年经过了特朗普政府的背景调查,干干净净的生平,显然可以经受各种考验。所以今次提名芭瑞特,特朗普完全不必担心芭瑞特会被人发掘出什么黑历史。

芭瑞特有7个孩子,其中2个是领养的海地黑人孩子。她自己所生的5个孩子中间,最小的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她家庭活动的相片或是影像中,孩子们快乐而活跃,可以看出是个美满的家庭。以此折射出来的芭瑞特,人格上实在无可挑剔。

当然也还是有人出来评论,芭瑞特领养黑人孩子之举不过是为了作秀,但这即刻被民主党叫停。这样的指责未免显得恶劣,很可能会引起众怒。

芭瑞特原是圣母大学法学院的教授,2017年特朗普提名她为第七巡回上诉法院的联邦法官。同为女性法官,当芭瑞特和金斯伯格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观点,有些正好背道而驰。金斯伯格是第一个为同性恋者举行婚礼的联邦法官,芭瑞特则反对同性婚姻;金斯伯格赞成妇女堕胎权益,芭瑞特则反对堕胎。芭瑞特的这些观点基于她的天主教信仰。也所以在被提名为第七巡回上诉法院的联邦法官听证会上,加州民主党女参议员范恩斯坦,反反复复地质疑其保守的天主教信仰是否会妨碍她做出没有倾向性的决策。

面对范恩斯坦的质疑,芭瑞特强调她在法庭上,将会忠实地遵循最高法院的判例,她永远不会将个人的信仰置于法律之上,无论是基于宗教信仰还是其他的理念。范恩斯坦的质疑在宗教界引起不满,特别是天主教协会。根据美国的宪法,任何公职和公共机构,都不可以将求职人员的宗教评测作为资格认证的条件。范恩斯坦的做法有违宪法,并且明显具有反天主教的倾向。

美国天主教徒人数众多,成人教徒5000多万,是美国最大的宗教团体,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努力争取天主教选民。天主教在两党的分布大概各占一半,所以两个党派都不愿意得罪天主教。民主党在2017年的教训,大概也会使得他们在宗教问题上,收敛或者减少对芭瑞特的指责和攻击。

不同于当年对待卡瓦纳,民主党攻击芭瑞特的选项甚少,甚至民主党最时髦的同性恋及堕胎的话题也需审慎。唯一可以利用的是,芭瑞特曾经有过反对奥巴马医疗健保的记录,而民主党正是通过宣扬奥巴马健保,赢得了2008年的大选。所以民主党很可能以反对奥巴马健康保险作为话题,对芭瑞特进行抨击。

民主党今日的艰难处境,在某种意义上,是由民主党自身造成。2013年时,参议院多数党的民主党,由于无法获取60票赞成票而通过他们的议案,由当时民主党领袖哈瑞·里德(HarryReid)提出了NuclearOption,即参议院只要获得简单多数,而不是传统中的60票赞成票,就能通过法案。由于两党的强烈对抗与不合作,特朗普上台以来,屡屡运用NuclearOption,成功推行了共和党的多项议案。

提名芭瑞特做最高法院大法官时,共和党必定再次运用简单大多数法则,即获取51票的赞成票。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共和党不难获得51票。

特朗普在任命法官这件事上硕果累累,其成功的原因首先归功于共和党拥有参议院的多数,唯其如此,特朗普任命的法官才有可能获得批准。特朗普的幸运更在于,他在任上遇到了数次难得的空缺。很少有总统在任上能够连续任命三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而特朗普居然在一届之内遇到这些机会,不可不谓幸运。特朗普还有一位出色的合作者麦康奈尔。作为娴熟的政治家,麦康奈尔与特朗普心照不宣,合作默契。他为人低调,人缘甚好,是熟练的政治推手,擅长沟通与说服。参议院历次关键的投票,皆得益于由麦康奈尔在背后的努力。不过特朗普习惯于自我表功,麦康奈尔的努力常常被人忽视。

很难判断如此匆忙地任命大法官,对于特朗普和共和党在大选中是否会有益处。芭瑞特法官自是无可挑剔,而选举之年任命大法官也没有违反宪法。不仅如此,历史上还有许多先例可循。但是如果芭瑞特的提名获得通过,共和党就会在最高法院中占到绝对多数。过于倾斜的最高法院,对于那些理性的选民来说,是否合理,却是一个微妙的问题。中间选民向来独立,未必会愿意看到最高法院出现党派的大幅度倾斜,甚至还有可能对此有所警觉。这样一种情绪支配下,中间派会在反复斟酌之后将投票给哪一方,实在是难以预料。

金斯伯格离世48个小时之内,民主党获得了1亿美元的捐款。这意味着大法官之争,将使大选变得史无前例地激烈。

民主党来日方长

金斯伯格有着非同寻常的励志人生。即使是特朗普,也不得不对她报以尊重。当被问及金斯伯格离世的消息时,特朗普答道,她是一个非凡的女性,值得人们的尊重。不过金斯伯格人生的终曲有些令人唏嘘。她的死亡所引起的愤怒、喧嚣和混乱,远远多过于她所应获得的、由敬意而产生的痛悼之情。

这不仅仅是因为两党之争。金斯伯格逝于文化上的一个非常时期,她的离世将更多地标志了西方世界某种转折。而作为一名女性法律精英,她在日后被人忆起的时候,她生命末年这种略显荒诞的一个个瞬间,亦将湮没她87年人生所取得的个人成就。

金斯伯格的个人经历和人格魅力不容置疑,但是她在历史中的意义何在,今日总结也许为时过早。在这个变幻动荡的时代,人们所看到并为之争执或奋斗的一切,皆需置于百年框架之下来看待。

美国用了30年的时间,塑造了装满自由主义美好理念的下一代,我们也无须并且无法对此作出评判。美国的保守主义已经全面失守;在教育,在媒体,在娱乐界,在精英界,更早已是一大片自由主义、激进主义和进步主义的蔚蓝河山。的确,民主党来日方长,然而的最高法院是美国保守主义最后一方领土,而这一年,这一时刻,也许属于共和党。

对于特朗普来说,2020年的形式似乎要大大地好于四年以前。他有足够多的政治业绩,如果不是疫情,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际,他所取得的一切,都足够他长久地迷恋和炫耀。不过无论怎样,即使特朗普再一次当选,美国在未来的发展趋势毕竟还会朝向民主党的意愿发展,就如同今日理想的人文主义所流泛的欧洲。这一左转的趋势无可阻挡,而特朗普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小小地曲折一下这个大的趋势。西方的英雄主义已是末日挽歌,而不久的将来,美国也许将既不能谈论南方昔日的繁华和家园的弃毁,也不会再见西进时期残酷而壮烈的英雄主义。在民主党激进派所追寻的人类祥和声之中,西方的文明或许终将渐渐随风飘逝。

(作者系美国财税专家,现居美国亚特兰大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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