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咏/文 这是一个关乎隐私的公共话题。在“散装卫生巾”冲上热搜之前，很多人对“月经贫困”没有概念，更缺乏想象——不就是一杯奶茶钱吗？怎么会买不起？然而，现实确是如此，相比于那些根本用不起的人来说，有能力购买两毛钱一片的散装卫生巾已经算不错了，尽管它看起来像是“三无产品”。

中国有6亿人口月均收入不足千元——李克强总理在今年全国两会上的话言犹在耳，“散装卫生巾”的话题勾勒出统计数字背后真实的生活图景。故事比数据更直击人心，从中我们看见庞大国度里沉默的、隐匿的、拮据的那一面，看到当下社会各群体之间的收入差异，以及由于这些差异而形成的不易共情的阶层鸿沟。

受益于这些年中国经济蓬勃的发展，无论城乡，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足。对于居住在大城市的人来说，商品的丰富性及自身购买力与过去贫穷年代不能相比，消费者对卫生巾这类商品的选择，考虑更多的是品牌和品质。在他们的消费计划中，每年至少一次旅游是排在日程表里的，有的干脆没有计划，“说走就走”。今年受新冠疫情影响，海外游泡汤了，去近郊住住千元一晚的高端民宿也不错。

但是，必须要看到，这不是中国的全部面貌，这只是最亮色的那一面，这一面往往因为更具话语权，更被商业所关注而表现得很“显性”。

“散装卫生巾”只是另一面中国所表现出来的样式之一。当我们跨越定见，看见这沉默的一面，会看到很多难以想象但却真实的图景。比如，在因为新冠疫情不得不采用网课教学的时期，当城市家长吐槽网课让孩子近视更深，让家庭陷入鸡飞狗跳的困境时，另一面则是——根据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一份调查报告，仅一半农村学生能按时上网课，拥有电脑的农村学生不足一成。如果把家长能给予的辅导和支持也算作教育资源的话，农村学生能获得的资源更少。

多年前我曾去西藏旅行，经过日喀则市康马县嘎啦乡中心小学，想借学校卫生间一用。这所小学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卫生间，就几堵墙围合着一个坑。孩子们看到我们的数码相机全都围了过来，挤到镜头前绽放着笑容。我们把随身带的糖分给孩子们，面前立刻伸出数不清的小手，一些本来听到上课铃声往教室跑的孩子也折返回来要糖。一颗小小的糖果能给孩子带来如此的雀跃，让我记忆犹新，想起看过报纸采访一些贫困农民的孩子，他们最大的心愿，可能是“吃一碗方便面”、“看一眼天安门”这些我们平时习以为常的东西，嘎啦乡小学的一幕是这些耳闻场景的亲历。

看见这沉默的一面时，我们将更加理解身处的时代、环境与位置。诚然，我们身处一个上升的时代，一个正蓬勃发展的国度，但我们也要沉心静气，看见落差。

这并非不光彩，只是一个社会的全貌。看见它首先将有助于解决实际的问题，比如通过降税或者政府兜底或者公益援助让底层女性免于月经贫困，通过差异化的网课政策避免城乡教育鸿沟进一步扩大等。看见它还将有助于社会各阶层的沟通和共情，不至于有“何不食肉糜”的天真诘问，不至于陷入精致利己主义者的漩涡。一个健康的社会，虽然难免贫富差异、阶层隔阂，但理解、包容、支持以及兜底的保障是最好的润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