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记者 吴小飞 2020年7月8日上午，上海闵行区的一栋别墅中，举行了一场由上海利隆新媒体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利隆新媒体）主办券商、董事、投资人等参与的非正式沟通会，讨论的议题包括主办券商中信建投关于股东向监管举报公司管理层掏空公司资产问题的调查。

此前的2020年6月30日——年报公布的截止期，利隆新媒体仍旧没有提交2019年年报。这意味着，这家在新三板挂牌近5年的公司即将被摘牌。年报未披露的原因是，至公告日仍旧没有审计师入场。

目前，这个曾拥有知名投资方入股、深耕路演车行业十余年的小龙头，已有三个多月未发员工工资，业务全面停摆，股东更是盼望其早日破产清算。

种种问题暴露，始于2018年8月利隆新媒体实控人陈向衡离开大陆不归。之后，投资人群起追查，矛头除了指向陈向衡及其亲信之外，此前鲜少碰面的股东之间也互相怀疑、上演了一场“谁是卧底”……

“独角兽”濒危

利隆新媒体成立于2003年9月，曾用过路演租赁、利隆物流等名称，经数次更名为现称。其是国内较早采用移动路演形式为客户营销的服务类企业，主营业务是围绕“路演车”的形式，为客户提供设计、活动策划、路演车租赁等服务。其客户以NBA、科勒、海尔、华为、TCL等世界500强企业为主。

利隆新媒体的股东中，最为知名的是上海复星德晟股权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复星德晟）。复星德晟是复星集团旗下孙公司。

知情人士王彦文告诉记者，2010年前后，复星德晟是一个比较活跃的投资机构，希望投资一些创新型企业，彼时经中介机构推荐进入利隆新媒体。

“利隆的路演车模式，当时在国内并不多见，业务模式比较新颖，那时候实控人陈向衡给人的感觉非常精明，做事挺靠谱，跟我们的需求也比较匹配，所以就投了。”王彦文说。

陈向衡出生于1960年，原籍为上海，现在是香港永久性居民，与利隆新媒体第一大股东邵晨立是夫妻关系。在以利隆为中心的小投资圈，陈有“住在上海的犹太人”之称，“精明”、“能说会道”是大家对他最深刻的印象。

2011年5月，复星德晟对利隆新媒体增资6300万元，持股20%。王彦文透露，在投资伊始，复星就与利隆签署了为期两年的对赌协议，要求其达到一定的业绩标准和推动上市。至2013年，利隆虽未实现上市，但业绩表现尚佳，遂未退出。

黄治国及其与友人共同管理的库平投资，比复星德晟早一个多月入股利隆新媒体，前后投入近3000万元。2011年，黄治国在德勤友人的推荐下认识陈向衡。据其回忆，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陈向衡就自爆其短，说话语速很快，给人感觉热情而坦诚。

据黄治国介绍，决定投资利隆新媒体，一方面因为陈向衡及其团队背景专业，另外公司的业务模式在海外也有可供参考的成熟经验，他本人也是法律从业者，综合起来投资风险较小；复星的跟投，也坚定了其后续追投的力度。

北京首科三新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称首科三新）的负责人赵毅也表示，早期感觉陈向衡较有“海派企业家”风范，办事比较规范和专业，对很多问题都能分析的较为透彻。

2015年2月，利隆新媒体股改完成后、新三板正式挂牌前，首科三新一次性斥资1.2亿元，以受让实控人老股的方式进入利隆新媒体，持股10%。

投资前，首科三新并未对利隆新媒体进行尽责的背景调查。赵毅表示，这笔投资有中信建投的推荐和复星德晟的投入，公司的主要客户为500强企业，素质高、粘性大，在细分领域已属于行业领军。他认为这笔投资不仅能放心，也是可预期收益的。

利隆新媒体的股东中，还有一位特殊的个人投资者任元林。1953年出生的任元林，是江苏江阴人，其任董事长的江苏扬子江船业集团公司（下称扬子江集团），是中国首家在新加坡上市的民营造船企业。

扬子江集团投资总监时云来告诉记者，与其他投资者看好利隆新媒体前景所不同的是，2016年底，任元林在友人的介绍下，个人向利隆新媒体借款5000万元，当时对方以股权做质押，但最终因利隆无法还款而无奈转股，持股比例为5.67%。

事后来看，利隆新媒体早在2015年就有一些值得重视的举动：2015年9月，利隆新媒体在新三板正式挂牌后，陈向衡方面实际控制的公司股权，一直在减持。2015年7月，公司挂牌前，陈向衡妻子邵晨立持股42.45%；2015年末，降为38.34%；至2019年中，进一步降至30.3%。

同时，多个独立信源均向记者表示，利隆新媒体的股东上海协隆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协隆投资），也由陈向衡实控——协隆投资的绝对控制人为陈宏，陈宏彼时是利隆新媒体的高管；持股协隆投资34%的蔡懿雯，系陈向衡亲属。

2015年7月，利隆在新三板挂牌前，协隆投资持股利隆10.03%，挂牌后的2015年末为9.16%，2016年为2.6%，至2017年末仅为2.22%，随后退出前十大股东。

此外，2015年末，该公司的年报审计单位由挂牌前的立信会计师事务所更换为亚太(集团)会计师事务所（下称亚太所），而后者的两名会计师，曾被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披露，在2017年年报审计中，存在执业违规行为。

另据多位员工介绍，自2017年以后，利隆新媒体的业务量开始减少，且有部分车队被解散。

如果上述迹象在当时尚不太引人注意，随着2018年复星德晟新董事的进入，很多问题开始显露。2018年初，复星德晟更换陆建华为利隆新媒体的董事。王彦文告诉记者，陆建华进入利隆后，发现公司的经营情况不如预期，短期内难以上市，持续持有意义不大，向复星德晟的管理层建议退出。

随后，利隆新媒体与复星德晟签署了退出协议，前者同意以1亿元对价回购股权，分两次付款，双方约定第一次打款时间为2018年8月20日。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2018年8月19日，陈向衡离境；8月20日，其妻邵晨立也出境了。

据利隆新媒体的一名车队员工回忆，2018年8月下旬，公司要举办一个活动，原定陈向衡和公司副总都要出席，但那天只有副总来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老板”。

这一情况立即引发复星德晟的警觉，随即成立了工作小组，对利隆新媒体可能存在的问题进行彻查。王彦文介绍，彼时，大部分利隆新媒体的股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司仍旧为陈向衡所把控，调查起来难度较大，只能从公开资料入手。

2018年8月24日，利隆新媒体发布公告，称陈向衡因身体欠佳，需短期休养，公司推举董事邵晨纲代任董事长职务。邵晨纲系陈向衡妻弟。

“他（陈向衡）离境后，就处于失联状态，电话不通、微信不回，后来说得了肺大疱，去香港看病了，实际上到了哪里不清楚。”王彦文说。

陈向衡的离境，并未引发除复星德晟以外其他股东的警觉。除了声称赴港看病，陈向衡私下还向股东库平投资的张志勇等给出了更有说服力的理由：2018年10月，利隆新媒体一位高管因涉嫌向客户方工作人员行贿被捕，因涉该案，当时是否构成单位犯罪尚不明确，为避免高管缺位造成公司经营管理问题，遂离境避险。

蹊跷的并购与采购

进入2019年，利隆新媒体的问题开始全面暴露。

2019年1月7日，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下称注会协会）在一份公告中，隐晦的披露了负责利隆新媒体2017年年报审计的两名会计师的违规行为。公告称，亚太所注册会计师张燕、周海涛在某公司2017年年度财务报表审计中，未复核占该公司期末总资产金额10%的商誉减值测试所依据的收入等关键参数。

利隆新媒体2017年的年报审计单位是亚太所，审计会计师为张燕、周海涛。

该公告进一步披露，该商誉系该公司2015年和2017年分别购买一家公司51%和49%股权形成，会计师未关注到这家被收购公司连续3年经营规划频繁变动，且2016和2017年度的实际收益显著低于预测值。

另在2019年6月28日，利隆新媒体召开决议2018年度工作报告的董事会，复星派驻的董事陆建华在所涉决议上，都投了反对票。原因为：对公司商誉相关的收购交易、商誉计提、商用车采购交易及其足额偿付的真实性、合理性及合法性无法作出判断；公司近一年来实际控制人长期离境、多位董事及高管密集离职，公司治理及正常经营管理受到较大威胁。

前述注会协会公告中的商誉计提相关的收购，与之高度对应的，是利隆新媒体的子公司利隆网络于2015年、2017年，分别以5100万元、9800万元收购上海亮屏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亮屏网络）51%和49%股权的交易。

亮屏网络早期投资人孙健告诉记者，亮屏网络的前身是积点网络，主要业务模式为在手机屏幕上做广告，系其2012年前后投资孵化。至2014年初，积点网络的初创团队产出有限，公司经营困难，遂找陈向衡合作。

彼时，陈向衡有扩大公司规模、推动利隆新媒体挂牌的诉求，两公司在业务模式上亦有相通之处，最终达成合作。陈向衡介入后，与孙健共同出资购买了积点网络原股东股权，在原体系的基础上设立了亮屏网络。

2014年末，亮屏网络设立后，陈向衡转进新业务，如出售商场贩售机、加工功能饮料等，原手机广告业务逐渐萎缩。“陈向衡认为，我投资的业务模式也没有成功，公司还进行了新的估值，把我之前的投资折成了1%的股权，说以后公司上市我也有收益……后来转股都是陈向衡在操作，我没参与，更没有收到任何转股的钱，资金流向哪了，我也不清楚。”孙健说。

2015年3月，利隆新媒体的子公司上海利隆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利隆网络）受让了上海亮屏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亮屏投资）持有的亮屏网络51%股权，出资5100万元。2017年3月，利隆网络以9800万元收购亮屏网络余下的49%股权，其中8500万最终流向亮屏投资，1000万流向自然人潘云。

亮屏投资为马丽敏控股。另外，在亮屏投资的工商资料中，出现了利隆新媒体监事会主席颜建华的痕迹——文件接收、委托管理等。多个独立信源向记者表示，马丽敏系利隆新媒体早期员工，颜建华是陈向衡发小。

陆建华在董事会上明确投反对票所提到的商用车采购款问题，也十分蹊跷。

2016年6月～11月，利隆新媒体与旅通（上海）商用车销售有限公司（下称旅通商用车）签署了3份牵引车采购协议，购车共90余辆，总价约1.39亿元。至2017年末，利隆新媒体已预付旅通商用车1.096亿元。

旅通商用车成立于2016年6月6日，第一批采购协议的签署为2016年6月18日，距离公司成立仅12天。

旅通商用车法定代表人谢正阳告诉记者，该公司系友人介绍为协助利隆新媒体做大整体规模而设立，其仅作为法定代表人在公司设立或涉及变更问题时签字；公司经营和财务管理等事务，均由陈向衡和颜建华负责。

谢正阳向记者出示了其与颜建华就旅通商用车一些流程问题的微信沟通记录。在旅通商用车的工商资料中，亦有颜建华签字的痕迹。

2020年7月15日、7月17日，记者就上述问题，以微信、短信的形式分别向陈向衡和颜建华求证，至本文发稿，未获回复。

多位投资人向记者透露，利隆新媒体预付给旅通商用车的这笔过亿元款项，实际流向了苏晓晶名下的新休旅（上海）房车销售有限公司（下称新休旅），而苏晓晶是陈向衡前妻之女。

工商资料显示，新休旅的法定代表人为苏晓晶。旅通商用车的部分流水信息亦表明，从2016年6月至2017年4月，其合计向新休旅转款5625万元。

此外，记者获取的一份书面材料还显示，光大银行上海某支行曾根据利隆新媒体的贷款受托支付通知书，将8500万元转至新休旅。

2020年7月15日、7月17日，记者就上述事项，以微信、短信的形式分别向所涉光大银行支行长和苏晓晶求证。该行长仅表示银行规模小，不便接受采访。至本文发稿，苏晓晶未回应。

据利隆新媒体年报，至2017年末，其实际预付旅通商用车采购款1.096亿元，但后者并无实际商品交付。2018年3月，双方协商签订《合同终止协议书》，约定解除采购，180个工作日内退回1.086亿元；但至2019年6月30日，公司尚有3375万元预付款未收回。

为证实旅通商用车返还预付款的真实性，2019年5月，利隆新媒体出具了一份由陈向衡盖章、颜建华签字、招行上海丽园支行确认的银行询证函。该函系利隆新媒体请招行就公司至2018年末的流水情况进行确认，但询证函“14、其他”一栏，为2019年4月旅通商用车分11笔归还预付款约7500万元的流水信息。

不过，有投资人质疑了该询证函的真实性。王彦文告诉记者，假定上述银行询证函是真实的，也不排除造假的可能：这笔款项是在2019年4月分多笔入账的，极有可能仅有小部分资金经过多个环节循环流转产生，截取片面信息，累计加总可以营造足额还款假象。

记者注意到，在确认栏，招行的备注信息为：仅对截至2018年12月31日的内容予以确认。

2019年7月2日，新三板公司发布关于利隆新媒体股票转让的风险警示公告，称审计师对该公司2018年年报出具了“无法表示审计意见”。利隆新媒体随之被“带帽”,证券简称由“利隆媒体”变为“ST利隆”。

股东之间上演“谁是卧底”

受访的多个投资方向记者表示，在利隆新媒体问题爆发前，陈向衡均采用逐个沟通的方式与股东联系，股东彼此间从未齐聚会面；复星德晟机构的专业性，客观上对利隆新媒体也是一种信誉背书，吸引了其它投资方进入，使得他们有“搭便车”心态。

公司问题爆发后，股东间彼此不信任，在各自的调查中，发现了诸多逻辑上难以自洽的关联问题，遂怀疑有投资人在与陈向衡联手转移公司资产。

2018年下半年，复星德晟在调查中发现，投资人黄治国不仅是利隆新媒体关联的下游企业箱子客酒店管理（上海）有限公司（下称箱子客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且旅通商用车的法定代表人和股东也与其存在关联关系；此外，向利隆新媒体提供借款的光大银行某支行、主办券商、部分投资人，均是通过黄治国的人脉关系进入利隆新媒体。

王彦文表示，以上种种，使得复星德晟的调研团队对黄治国抱有极大的戒心，为保有效搜证，前期调查期间并未与黄沟通。让复星卸下防备的，是后来与黄的沟通中，发现其对公司的问题大多不了解，且积极配合后续的调查工作。

黄治国向记者表示，正是基于对陈向衡的信任，他才搭上自己的关系和资源，不遗余力的推动公司发展。“只要是对利隆好的，我都积极配合，只要是我手上有的资源，我都帮他（陈向衡）推荐。”

而在库平投资的张志勇看来，问题较为明显的，是首科三新的赵毅。据了解，首科三新是以受让老股的形式持股利隆新媒体，且并未尽调；首科三新在明知箱子客公司系利隆新媒体关联方的情况下，仍斥资数千万持股；首科三新还以高出市场价的租金，租赁利隆在上海嘉定的厂房。

使得库平投资等众多投资人对赵毅高度戒备的，是2020年5月31日发生的事。据张志勇介绍，当日颜建华、邵晨纲等带领上海优闪展示有限公司若干人等来利隆厂区拉集装箱，张志勇等为防止陈向衡等转移公司资产意欲阻止，而赵毅在接到陈向衡电话后力排众议放行。当日有3个集装箱被拉走。

就前述问题，赵毅给记者的说法是，据其判断，当日的情况明显就是陈向衡在转移公司资产，股东方此前诸多调查并无实际有力的凭证直击要害；他主张放行，所涉环节皆有据可查，可以协助股东落实陈向衡转移资产的证据。

在赵毅眼中，态度比较暧昧的投资方则是复星德晟。他指出，在利隆问题爆发后，股东方为防范公司资产进一步损失，曾推举新的董、监、高，而复星德晟作为除陈向衡实控方之外的最大股东，理应持有董事席位，但复星德晟在关键时期反倒全面退出，态度暧昧，令人难以理解。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复星德晟前期明显的对立举动，陈向衡跟不同的股东讲了不同的故事。张志勇告诉记者，2018年下半年，陈向衡离境后，曾向其诋毁陆建华存在私德问题，陈曾将问题反馈至复星高层，陆怀恨在心，因此不遗余力的针对利隆。

而在首科三新的赵毅那里，复星德晟的行为又有了其它动机。赵毅称，2018年中，陈向衡曾向其借款，原因系复星德晟当时正在拓展业务，打造大娱乐、大休闲等业态，意欲吞并利隆新媒体，所以在陆建华投反对票等情况出现时，并没有引起赵毅对公司问题的警觉。

利隆前途几何？

2020年6月，利隆新媒体召开股东大会，罢免了陈向衡任期的董、监、高，推举新的管理层。库平投资的颜海兴“临危受命”，成为任职不足30天的董事会秘书、副总经理和财务负责人。

颜海兴的走马上任，是代表投资方彻查利隆新媒体的问题。颜海兴告诉记者，经其尽调，初步评估目前利隆新媒体已经资不抵债。据他估算，至2020年6月底，公司负债约1.3亿元；资产方面，除了少部分确定性应收款，大部分牵引车以及不动产已经抵押，具体情况需待盘点核验。

记者调查中获悉，利隆新媒体在今年上半年还曾低价处置了一批高价采购的集装箱。据利隆产品质检员工沈亮透露，早在2019年上半年，他在做入库检测时发现，利隆新媒体从上海勤递电气设备安装工程有限公司（下称勤递电气）采购了428个标准集装箱，每个10万元，交易的异常引起了他的警觉。

沈亮表示，这笔交易有两处异常：一是采购价格过高，一般单一40尺标箱的价格区间为3万～4万元，20尺为2万～3万；二是多了一个采购环节。一般标箱的采购是从集装箱公司直接到工厂。他推测，勤递电气的存在，极可能就是为了给高价采购做财务上的遮掩。“他们可以说买的是改装过的集装箱，这样价格看起来会比较合理，实际上却是原装标箱。”

沈亮告诉记者，每个集装箱都有一个可供溯源的独立编号，情况的异常使得他一直留意这批集装箱信息。自2019年11月～2020年5月，这批集装箱分三次出售了400多个，售价在1.65万元～1.85万元不等，接近市场价，却大幅低于采购价——这意味着存在3000余万元的差价。

7月9日，记者在利隆新媒体位于上海嘉定厂区的收发室发现了数封催款等信函，地址均为“上海市嘉定区兴庆路1327号”，其中一个收件人为“上海勤递电气设备安装工程有限公司 财务收”。

7月15日，记者就集装箱买卖问题向陈向衡寻求回应，至本文发稿未获回复。

2020年7月8日上午，由利隆新媒体主办券商、董事、投资人等参与的非正式沟通会，在上海闵行区的一栋别墅中进行，讨论的议题包括主办券商中信建投关于股东向监管举报公司管理层掏空公司资产问题的调查。

会议伊始，股东方就公司管理层虚假收购亮屏网络、预付款转移、贱卖公司资产等问题进行了综述，中信建投投行部保荐人韩博并未对问题的基本面提出异议，仅表示，针对举报内容，目前仍在回复中，对于资金的流向等最终定性的问题，要以监管的调查为准。

“这些流失的资产，最终是陈向衡个人拿了还是其他人（拿了），在流水证据面前，很多问题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韩博说。他指出，在收购亮屏网络的问题上，首次收购经过股东会同意，收购前也做过评估；二次收购是否有隐藏问题，已将调查结果提交至监管。“这笔收购不管是董事会还是股东会，都是同意的，所以事情的复杂程度比较高。”

在旅通商用车采购款问题上，韩博称“把钱转到苏晓晶的公司，我只能说这个事情太牛了，一个姓陈的人跑出来一个姓苏的女儿。在股转承诺书中涉及高管直系亲属的投资情况，当时的披露内容中没有苏晓晶，一般也没人去调查高管的前妻。”

至于利隆新媒体未来是否摘牌，韩博称，待监管核查定性后，会有一个结论性的意见。“没有彻底查清楚问题前，公司被强制摘牌的可能性很小。”

对于投资人等向记者提出的利隆新媒体的一系列疑问——收购亮屏网络、购买牵引车、集装箱高差价异常交易、资产流失等，记者于7月15日、7月17日，分别向陈向衡、颜建华、苏晶联系求证，至本文发稿时，未获回应。

2019年上半年，有数名股东分别在香港、澳门见到了陈向衡本人，彼时，陈向衡还在跟他们描绘利隆发展的新蓝图，在找新的投资方，筹备公司上市……

而当下，投资人希望公司能尽快厘清问题，推进破产清算；员工则希望公司能尽快补齐拖欠的工资，解决劳动合同问题。

“现在就是没人管、没人问的情况，手续没办好，我们连新的工作都没法找，我上有老下有小，这样拖不起啊。”利隆的一名钣金工对记者说。

（应受访者要求，王彦文、赵毅、张志勇、沈亮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