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瞿依贤 近几个月，多个地方疾控中心就狂犬病疫苗短缺发布公告。不完全统计，包括甘肃宕昌县疾控中心，四川泸州疾控中心，河北石家庄、邢台、邯郸疾控中心都表示缺苗，云南、山西、安徽等地的医院和卫生相关部门也表示，人用狂犬病疫苗出现了短缺情况。

经济观察报采访发现，狂犬病疫苗的短缺情况并非从今年开始，2018年“长春长生疫苗事件”之后，人用狂犬病疫苗产量减少，2019年有两家企业被停止批签发，此前已经处于紧平衡状态。而近几个月的短缺，是季节、企业产能、疫苗批签发等多重因素交叠的结果。

“一针难求”

王成是一家狂犬病疫苗主要生产企业的区域销售，负责甘肃、陕西等几个省份的销售，一年经手几十万人份的狂犬病疫苗。

最近，王成几乎每天接到负责区域内疾控中心的电话：缺苗，希望快点供货，多供货。

7月3日，甘肃省宕昌县疾控中心发出一封《关于近期宕昌县狂犬疫苗短缺的告知书》，告知书称：因疫苗生产企业产能不足，加上新冠疫情影响，全国范围内出现狂犬病疫苗供应紧缺现象，宕昌县也受到很大影响。今年以来宕昌县疾控中心在甘肃省药品采购网多次选购不同疫苗厂家不同价位的狂犬疫苗，但由于全国性缺苗，平台里省上招标的疫苗厂家均无法供货，县疾控中心采购到的疫苗无法满足所有病人需要，全县疫苗紧缺状态还将持续一定时间。

宕昌县疾控中心同时提醒动物致伤患者，在宕昌县无狂犬疫苗时及时联系武都、舟曲、岷县、兰州等邻近市县有苗的接种单位，及时注射狂犬病免疫球蛋白、接种狂犬病疫苗。

甘肃省在王成负责的区域内，他认为狂犬病疫苗的短缺是全国大范围的事情，而不是个别区域，“其实从去年下半年已经开始短缺，只不过现在进入需求旺季，就显得更加突出一些。”

西南某省疾控中心免疫规划科人士也持类似看法。这位人士表示，长春长生是人用狂犬病疫苗比较大的生产厂家。2018年的疫苗事件之后，长春长生停产，生产端供货不足，之后狂犬病疫苗在他所在的省一直是短缺状态，只是今年体现得更加明显。

河北省疾控中心突发应急办主任师鉴6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辖区内有可能短缺，其他地方经过查询基本上能够打上，只是供应比较紧张。通过政府积极协调，最起码能打上第一针，后续则无法保证，河北省疾控部门正积极筹措货源。

生产端

上述多地的短缺公告都指出，疫苗生产企业产能不足，无法供货。那么，生产端情况究竟如何？

辽宁成大（600739.SH）控股子公司辽宁成大生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成大生物”）是国内人用狂犬病疫苗的主要生产商。根据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的数据，2019年成大生物获批签发人用狂犬病疫苗1003万人份，批签发占有率为73.08%。

成大生物在回复经济观察报采访函时表示，其公司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年产能为1000万人份，今年1-6月，生产量基本保持在每月约80万人份，跟去年同期相比，产量基本一致。

成大生物还表示，今年的生产没有受到疫情等因素影响，2月10日起有序复工，3月2日全面复工。疫苗运输在2月因疫情略受影响，但3月份恢复正常，并且跟往年同期数据相比，今年上半年其公司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的产量及获得批签发量均无下降，整体批签发比去年同期增长23%左右。

根据《疫苗管理法》，狂犬病疫苗从企业到达地方疾控中心的路径是：疫苗产品完成成品灌装后，经自检合格、申报批签发检验、获得《生物制品批签发证明》后，企业根据区县等各级疾控中心订单采购，通过具备疫苗冷链储运资质的第三方冷链物流运输，从区域仓库转运或直接发货到地方疾控中心。

西南证券7月的一份研报显示，2020年上半年，人用狂犬疫苗共批签发4795万支，同比增长36%。其中，成大生物占39%，宁波荣安生物药业有限公司占30%，复星医药（600196.SH）控股子公司大连雅立峰生物制药有限公司占11%。

王成表示，从获得批签发到开始流通，需要的时间不长，大概1个星期到2个星期。

跟成大生物一样，另一家主要生产冻干型狂犬病疫苗企业的高层也表示，今年以来，其公司的一切生产和经营活动正常，并未受到疫情的影响。此外，其公司目前在进行一个扩产能的项目，“我们这个行业跟其他行业不太一样，比如说增加产能，它涉及方方面面的事情，要增加车间，就要经过GMP（产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认证，认证完才能投产，投产之后还有一系列事情。”

除了产能的扩张需要时间，生产企业减少也影响了市场供应。

记者注意到，2019年2月之后，白云山（600332.SH）旗下生物医药核心企业广州诺诚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吉林迈丰生物药业有限公司的狂犬疫苗没有被批签发。也就是说，这两家公司没有了狂犬病疫苗上市销售。

季节因素

多位受访者表示，季节或许是导致狂犬疫苗短缺的一个因素。

王成从2003年开始从事疫苗销售工作，近几年的主要销售品种是狂犬病疫苗和流感疫苗。他说，夏季狂犬病疫苗的使用相对偏多一些，因为随着天气变得炎热，狗容易攻击或者伤害人，再加上夏天穿着比较单薄，容易受到伤害。

炎夏还没到来，王成估计狂犬病疫苗的供应紧张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他最近的工作包括在区县疾控中心之间进行分配，每到一批疫苗，他要根据区县的人口数量、往年接种数量等来分配，“尽量做到平衡的状态，但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需求，不能完全满足。”

对于狂苗短缺的原因，国家卫健委有关负责人6月回应，2018年以来，受部分人用狂犬病疫苗生产企业停产的影响，人用狂犬病疫苗产量减少，市场原有库存大量消耗，人用狂犬病疫苗供应整体处于紧平衡状态。

这位负责人还表示，国家卫健委已配合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药监局挖潜在产企业的产能，加快批签发工作，协调企业从出口计划中调整供应国内市场，人用狂犬病疫苗供应量正在逐步增加。

成大生物告诉经济观察报，其公司的产能利用率在2017年至2019年已经达到较高水平，目前年产能维持在1000万人份的水平。“公司每月都向工信部等相关政府部门上报企业实时生产及库存情况，并积极配合调整生产节奏、保障市场供应。”

王成说，跟水痘疫苗、乙肝疫苗等产品相比，狂犬病疫苗有特殊性，因为狂犬病发病率低，但致死率极高，不能延期接种。他所在的公司7月8日、7月2日都出了一批疫苗，但他判断，紧缺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应受访者要求，王成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