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鸣沙山景区里的游客骆驼队走在古丝绸路上。
林俐/文 六十岁的屈大叔在童年时,每年佛诞都去敦煌市南边的鸣沙山赶庙会。那时,被鸣沙山环抱的月牙泉边上,有一座道庙,里面摆满了封神榜里形形色色的仙人塑像,附近居民们骑着驴儿赶着骆驼前来上香供佛。庙外搭起了戏台,周边有小摊卖点小吃糖果等,好不热闹。
鸣沙山其实是耸立在沙漠里的大沙丘,在三座沙丘之间的沟里,有那么一湾形状像月牙般的泉水,当年迷信的居民认为泉下居住着海龙王,进了这池子的人会出不来,被龙王招去了,对月牙泉又敬又畏。
屈大叔说,孩子们都不敢下水,但喜欢在周边的沙丘上赛跑,看谁能最快地爬到最高的沙丘上;等大伙儿都已经爬到顶端后,一起从沙坡高处往下滑,滚动的沙子发出鼓角般的响声,好像沙丘正在鸣叫。
当年只有在佛诞、端午或儿童节时前来鸣沙山的屈大叔,现在天天蹲在鸣沙山脚下,因为他有任务在身。每天早晨7点至晚上9点,他手里拿着扩音器,坐在被围栏圈起来的沙丘脚下,盯着不让游人在没有买门票的情况下翻围栏进入鸣沙山和月牙泉景区。
屈大叔蹲在鸣沙山脚下围栏外守候着。
要是有人试图翻越,他就会用扩音器发出警告,如果游人还是固执地往沙丘上爬去,他就得联系景区内的派出所,值班人员将开着四轮摩托前来逮人,罚款200元,外加景区门票120元。
“平常过来翻围栏的都是游客,而且不少是老外。景区收门票后,当地人基本上不过来。就算只要5块钱,当地人也不来,别说是上百块。”屈大叔说。
当年的庙会传统已经不再,鸣沙山附近的庙宇和道观在文革时期遭到破坏,据说当时一名绝望的道士放了一把火,把月牙泉边上的庙燃烧成灰烬后,投泉自尽。今日,在那所焚亏的庙宇旧址上,修了一座复古木建筑和亭子,供游人歇息和观赏已经缩水的月牙泉。
鸣沙山脚下的萎缩的月牙泉。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月牙泉的面积覆盖约22亩地,水深近10米,今天的泉水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覆盖大约8亩地,水深1至2米左右。
这又是一个沙漠化的故事,其中人为因素良多。人口增长,开拓耕地,建坝截流,导致河水断流,然后打井抽取地下水,导致水位下降,破坏植被后沙土流动,周边的沙漠日益逼近。整个沙漠化的过程和民勤相近。
有的媒体在把两地的沙漠化问题相提并论时,出现了这么一个论调:“民勤在大部分中国人眼里也是陌生的,而敦煌是世界的旅游胜地。”这说法似乎都点厚此薄他,但作为一个历史名城,且拥有多个国家乃至世界级的文物遗产,敦煌看似有更多的筹码索取资源对抗沙漠化。
敦煌处于甘肃省河西走廊的最西端,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塞,曾经的商贸和佛教文化中心。今日的敦煌多面被沙漠包围,绿洲面积只有1400平方公里,仅占敦煌总面积的4.48%;这里年降水量只有约40毫米,蒸发量却达2486毫米。
有学者称沙漠化导致文物保护工作变得更严峻,世界文化遗产莫高窟存在被沙埋的风险。而有“大漠第一泉”之称的月牙泉,近年来因地下水位下降而萎缩,目前是通过人工地下注水、通过土壤渗水方式补给来维持水位。据称几年前,曾因注水方式不当,搞得月牙变形,泉水浑浊。
单单是为了“救”月牙泉这个景观,据报道有关当局前几年花了至少4000万元来治理。和民勤1959年消失的青土湖不一样,月牙泉于1986年开始大动土木进行维修并开展成旅游景点,进而成了当地的旅游经济命脉之一。
敦煌鸣沙山景区里,地下走的,天上飞的,都是为游客服务。
今日敦煌好几千号人依靠着景区过活,从景点工作人员,骆驼户,做餐饮的,经营小买卖的,开出租车的,都围绕着旅游业转。鸣沙山脚下的村民们,原本是农民,现在大多不种地,而是把地用来种草喂骆驼,养肥了好带游客去沙漠游。
保住月牙泉俨然变成了一个维持经济增长的使命。即便敦煌水资源再短缺,也要想办法把水引到泉里,同时禁止附近的农民打井抽取地下水灌溉,对农业有利的,但对景点却是有害的,那么优先权属于后者。这也算是一种经济转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