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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实录:医疗队震区日记
导语:经济观察报 记者 翁仕友 5月12日晚22时左右,北京积水潭医院院长田伟接到了一道指令,北京市卫生局要求医院派出抗灾医疗队——骨科医生3名、护士2名,名单必须在半小时内上报。

经济观察报 记者 翁仕友 5月12日晚22时左右,北京积水潭医院院长田伟接到了一道指令,北京市卫生局要求医院派出抗灾医疗队——骨科医生3名、护士2名,名单必须在半小时内上报。

接到指令后,田伟紧急部署。凌晨3点30分,医院再次接到卫生局的紧急电话,要求再派麻醉科医生和手术室护士各一人,并且要为这些医护人员每人准备100人份药品和医疗物资。不到一小时,医院的各个科室负责人和工作人员陆续赶到医院,投入到物资的准备工作中。

和积水潭医院一样,北京友谊医院、宣武医院、天坛医院、人民医院、北医三院、协和医院、儿童医院、安贞医院等八家医院的院长们,也在此前后接到了同样的指令。

第二天上午10时,来自这九家医院的50名医护人员“全副武装”,准时赶到卫生部集结。与此同时,天津、江苏和山东三个省市的医疗队也连夜组建完毕,至此,卫生部组织的第一批援助四川地震灾区医疗队整装待发。

与这些医护人员随行的是从北京、河北、山西、山东等地连夜调拨的大量血液和血浆代容物等。当天下午3点40分,医疗队乘坐的专机从北京南苑机场起飞。

经过多方努力,本报与北京医疗队队员马彦明取得联系,每天通过电话传回这支医疗队的最新情况。以下是马彦明的日记。

5月13日  连夜奋战

其实,我们本来准备昨天下午2:30出发的,但是成都机场的导航系统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受到地震的影响。现在成都机场的客机基本上都停飞了,但是运送救援人员和救灾物资的飞机比较多,所以机场比较忙,我们也一直在等成都方面的起飞指令。

下午3:40飞机才起飞,晚6:40分左右到达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这里一直下着中雨,下飞机后,队员的第一件事就是取物资。由于我们和天津医疗队是坐同一架飞机过来的,他们也是50人组成的医疗队,所以分开这些物资花费了很长时间。

这次带的医疗物资很多,有15吨,我们总共用了4辆卡车才装完。夜里2时15分,物资装车完毕,经过连夜奋战,15吨医疗物资安全运抵灾区。我们医疗队搭乘武警的车,连夜经绵阳往安县赶。

北京医疗队50人,其中大夫30人,护士20人,他们来自北京市的九家医院,这九家都是北京市非常好的医院,挑选的也都是素质很高的业务骨干。据统计,这50人中,主任医师有4人、副主任医师有12人、主治医师有13人。

在飞机上,我们还成立了临时党支部,50人中有23个党员,分成六个组,在危险困难的时刻,党员要冲在前面,一些入党积极分子也表示向党员看齐,发挥自己的作用。

5月14日  移师绵阳

按照四川省卫生厅应急办的分工,北京医疗队负责北川县的灾民救治工作。北川县离震中汶川县比较近,是灾情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三分之二的房屋已经倒塌,通往北川的道路也已经中断。由于安县是离北川县最近的一个县,四川省里在那建了一个战地医院,所以打算把我们安排去那儿。

我们在14日早上赶到安县,到那里一看,广场上搭了个帐篷,实际上是个伤员转移站,对伤势比较轻的伤员进行简单的包扎,重伤员都转移到绵阳市救治。

我们觉得那么多专家在那儿发挥不了作用,再加上没有水,也没有电,很多医疗器械也无法运转,根本没法进行大手术。所以就赶紧和四川省卫生厅、绵阳市卫生局协商,主动要求到绵阳市各个医院去救治伤员。所以在安县待了一会后,马上返回了绵阳市,实际上我们绕了一个大弯子。

上午11时许,我们开了个简短的会,对50名队员做了分工。绵阳市总共有九家医院,其中五家接收的伤员最多,所以我们把医疗队分成五个小组,分别支援这五家医院,与当地医护人员一起共同开展救治工作。

到了绵阳市以后,我们发现回来的决定是对的。绵阳市的伤员很多,床位不够,就临时搭起了帐篷,门诊大厅里躺满了伤员,人都没法插脚通过。救护车也是三五分钟一辆,一下来,就有三到五个伤员被抬出来。我们的医疗队员一到就开始了工作,医疗队队长大声喊,“护士什么都不戴,马上投入现场工作”。

昨天下午,绵阳市人民医院接收了一个16岁的小男孩,多处受伤导致内出血,造成了创伤性休克,肾功能也开始衰竭,我们的医疗队员马上给他做了手术,病人才转危为安。

另外,我们的队员还帮助他们新开病房,新建了一个病区,将内科病区改成外科病区,还建立一个临时手术室。

5月15日  知足

昨晚我们住进了旅馆,原来是不能在室内住的,都在车上过夜,现在绵阳市区陆续有旅馆开放(前两天都处于歇业状态)。现在大家的生活很简单,一个馒头一碗粥一份咸菜,能吃饱就成,不过已经很知足了。

昨天晚上,医疗队还开了个碰头会,各个小组都汇报了各自的情况。现在我们是在跟当地医生共同开展工作,融入到他们的集体里面,按照人家的要求、步骤去做,比如说查房巡诊、讨论病例、救治等。

我们现在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因为地震砸伤的伤员比较多,麻醉科、骨科医生比较缺少,而且在地震过程中,医院的房子也受到了损坏,很多手术室开不了,特别是一些大的手术还没法开展,我们的医疗队员也感觉到有些使不上劲。

还有一些治疗外伤的纱布、绷带、输液器、固定器等也缺少,我们带的一些纱布,到了以后马上被分了下去,用到地震现场的救护,因为需求量比较大,所以也比较缺。

从接收的伤员情况来看,今天比昨天要少了一些,轻伤员需要救治的也都救治了,毕竟现在从废墟里挖出来一个人越来越难了,但是现在进来的多是重伤员。截至晚上十点,今天北京医疗队接诊伤者676人,开展手术25台,包括普外、胸外、骨科、脑外手术,其中诊治危重病人194人。

5月16日  部分分流

今天是我们来到绵阳市第四天,现在灾区的情况是一天一个样,比如现在还说道路不通,说不定过两小时就通了,这都有可能。
道路堵塞以后,大型抢救设备一概上不去,所以前方寻找幸存者完全靠手工来操作,用铁锹、千斤顶、压力钳、电锯等手工器械。大型器械进不去,都停在外面,等待道路疏通好了才能派上用场。现在解放军的工程部队正用吊车、铲车疏通道路。

现在还有些受灾的地方没有被发现,因为通讯断了,交通断了,比如,汶川县有些乡镇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上,伤情还不知道。现在解放军侦察兵就带着设备,步行,自己开路到各个乡镇勘察灾情。但是在废墟里困上三四天,一个人的生存几率已经不大了。
目前我们正在进一步拓展医疗队的工作,北川县城有足够的救援人员和医务人员,但是下面的20多个乡镇有的道路不通或者比较偏远,医疗力量还没达到。现在全国有一千多医护人员来支援灾区,指挥部正在把这些医护人员分散到各个乡镇开展救治工作。但是这个工作也很难,交通通讯都不畅,联系起来很困难,我们北京医疗队会有队员到这些乡镇去,但不会是全部,因为救治重伤员任务也很重。

还有一个很急迫的事,就是现在医院的伤员比较多,要防止院内发生传染病,防止院内感染。院内感染非常厉害,有了细菌以后,手术室可能都不能使用了,要重新消毒处理,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伤员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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